若锦繁歌

【戏咖仙君】夜海

谨以此作

记念过去的2022

纪念逝去的童年




夜海

By:若锦繁歌

  

  又是星星点点的楼层,又是窗外霓虹灯似的那种亮塔。映入眼帘,就令他迷醉不已了。

  云边上,亮塔围拢着灯火。令世界感到很安宁。

  整片傍夜都浸在梦里,感到很安详。

  

  怪咖原本和上戏肩并着肩在外散步的。芜湖近夜间的风总是很轻,于是有时他们也会出来走走,趁风不快又不利的时候。

  天边的云色总算褪去了。他们就这样看着夜晚在短暂的半个钟头里,起起伏伏,又起起,又落下了。

  上层的黑压压的云合拢了口,像合下去了。

  这笼络的云层分割着他们不甚完整的体验。那一刻他果然想到很多。再看上戏,仿佛也想到很多。

  他看到他微蹙起的眉,像在思考着什么,一双夜阑的眼也随着黝黑色的云层起起伏伏。

  那深紫色的宝石变成了夜蓝色,陷在一片薄薄的光里。

  

  上戏想到的东西很多,怪咖想到的也很多。

  那墨色的星星点点的云,又支撑着,随着浅风的摆动裂开了,仿佛衡量着他们的许多过往。一层铺落了下去,最后的夕色,已经不再是夕色,而是某种青绿色,靛蓝色和幽幽的橘橙色的混合。平静不安的云像划出一条崎岖的景线。世界陷入到安谧里。

  他们庆幸世界是如此安逸。

  

  晚间时刻让你看到这样的云。即使是一刻,也足够了。

  上戏掏出手机摄录下眼前的景象。只可惜,手机镜孔里曲折过后的光,全然比不上肉眼清晰所见的那般波澜壮阔又绵延起伏。飘散在雾里的云好似云间的山脉。他定了定睛,遗憾着轻叹一声,然后收起了手机。

  怪咖看出他的动作。他在想他也在想,但照片似乎只上戏拍摄一张就足够。他戳了戳上戏的左手背,望向他的眼睛轻轻眨动,是一种暗示。

  上戏还陷在思绪里。这里的光静了,好像再抬头时,那云色褪去了。留下的浅浅光斑只是一块斑驳了雾影的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好看。怪咖痛恨自己无法将这景留下,而此情此景在傍晚转夜时流去得如此之快。

  他看着深灰的雾重新充满那片水墨画,有些留恋不舍地看着光斑。

  

  街边的车水马龙很静。同样是衬在夜幕里,同样是安谧地流淌而过。能听见轮胎摩擦过地面的疾速着的沙沙声,能听见车头转向时发出的浅浅的喇叭声。夜晚最后的主人升起了,原来它们是霓虹,侵占了这所小小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广州那般发达而炎热。走在水泥马路面上也显沉重之感,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这里是安凉着的,有小城镇里磨来磨去的那种闲懒,即便近年来车多了不少,霓虹多了不少,但还是扫不去的安逸感。

  他们走到路边,就看到有迎面走来的几个人高声聊着闲话。再往前去探,那一条街上,实际靠近某处公园,于是就铺满了小摊。上戏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怪咖上次去趁夜晚找宵夜的时候,已是光临过一次了。

  摊面上的人们或高或低地用方言吆喝。有停驻脚步的,是凉凉的夜,还有骤起骤降的风。明明那边还靠着人,却像是没有人,你只消感受风扫在脸上,如抚过一般的错觉,忽静忽冷。

  上戏可习惯了这种夜市小摊的生活。因为在他的家乡也有。怪咖可不习惯,或者说最多也就爷爷奶奶曾在他小的时候,带出来见过。后来城镇发展起来街道上的摊点早已取缔了,为了市容。再想区分小城镇与大城市的时候,显然不那么轻易。

  再往天上看,夜幕拉起帷幔,已融为一体。水墨画散去了,最后一丝光仅是融入凉夜里的霓虹,和小小高厦上窗明几净的光,以及一束电视高塔。再去看就分不出天与地的彼此之差。

  怪咖看到有摊位在贩卖炸白面饼夹串。小小的玻璃推车上排列出三整行炸串,香喷喷的炸串味直扑鼻而入,混着油水和嘶啦嘶啦的炸物声。他凑上去,点着架子上诸多品种的生串,有豆角土豆茄子火腿肠,还有里脊肉,都是他爱吃的品种。

  他就忍不住循着香气停下来了。也忘了自己实际吃过五分饱晚饭的这件事,也忘了说好夜晚要少吃些的这回事。

  “老板,我要一串……”

  他隔着玻璃窗指,老板也闻声抬头,就拿起他点出的生串放进旁边不锈钢托盘里。那一列位还排着其他三两份不锈钢盘,看样子是先前有人挑选好,还未经油炸的食料。

  

  上戏倒是在一处小饰品摊前俯下身。那里摆放了一整片鲜鲜亮亮的手机壳,还有各种小玩意儿,例如手串、带装饰皮筋一类的,还有右下的一个角落放戒指。老板见他低下头看东西,有要买的意思,就吆喝道:“手机壳十五块钱一个,二十五块两个。”

  “嗯……”上戏怔了一怔,拖长了尾音,习惯性回应道。另一边的摊位上又摆了些给小孩的玩意儿,那地方自然是闪着五光十色的电子玩具,又闹哄哄的,因为过路的孩子总是挣脱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手,跑过去硬要站着不走。

  这时候就等着家长掏钱了。

  有家长无奈地翻着钱包,有家长好声好语地讲道理劝哄,也有不耐烦的摇动和拉扯声,伴随低低的几句训斥:“上次给你买过了!快走吧,这些咱家里都有!”

  上戏看那些围成一圈嚷嚷的小孩。不免想到了自己过去的时候,看到小玩具摊似乎也挪不动步。他好奇地走上前去,双眼不由得在琳琅满目中挑了起来,拿起一只会发光的小车,看了又看。

  那中年老板见他感兴趣,不禁笑起:“怎么,大孩子也有童心啊?”

  “嗯。”上戏也笑了,随口便问,“这个多少钱?”

  “本来要二十五的,就收你二十吧。”

  “二十五?这么贵!”

  上戏不自觉在心里惊呼一句。但所幸他没有呼出声,而是浅浅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手机。

  “支付宝可以吗?”

  “可以!现在微信支付、支付宝都可以。”

  老板说着,戳了戳地上丢着的两片塑封二维码卡,又去招呼下一位客人了。

  

  上戏付了钱,很小心捡起那只发光小卡车。他发觉原来要用一只手掌抓住的车,如今只用食指和拇指,就已经可以轻易地拈起了。他定了神,忽然就有人拍他的后背。

  原来是怪咖,正抱着一袋夹饼走了过来。他掀开两层包裹的透明塑料袋,漏出里面的吸油纸和紧包之下的香喷喷夹饼。上戏看夹饼冒出丝丝热气,却皱了眉,嗔怪道:“晚上吃了那么多,现在还吃,就不怕把肚子撑破吗?”

  “没事,还塞得下。”

  怪咖倒是乐呵呵地回应。当着上戏的面直接咬了一大口,看得上戏很是心痛。又饥饿又心痛。

  连他的馋虫也被从胃里勾起了。蛰伏的胃原本不甚很饿,为了降低自己对美味的渴望他都是迅速果断地路过那些小吃摊,生怕自己辛苦半晌的健身成果白费。倒是怪咖十分安定,像无所顾忌地逛街那样,举起夹饼大快朵颐。

  看他吃着美食愉快享受的模样,想劝的心又收了回去。也好,偶尔晚间吃上那么一两趟夜宵,不算太不健康。

  于是怪咖顶着上戏皱眉的脸,却看他手里想藏还没完全藏得起来的小车,惊呼一句:“诶哦,上戏你怎么也玩这个?”

  “怎么啦,我玩这个不行吗?”上戏亮出那台发光卡车,下意识在手掌间滚了滚,“只许你吃你的,就不准我玩我的玩具是吧。双标。”

  上戏给他当即打了两个戳,怪咖却不急也不慢,放下手里夹饼开始反驳:“那倒没有。不过嘛,我就是很意外。”说完先停顿一下,怪咖又咬了一口,这次是香喷喷的土豆片。他吃完才接着说:“原来上戏也是喜欢玩玩具的人,看不出来啊!”

  “那你可看错我了。”

  上戏连忙反驳。

  “我就是一个有童心的人。”又说,“不行嘛?”

  “也没有不行诶。”怪咖笑嘻嘻的,“就是看起来感觉很可爱。这辆车很配你。”

  “什么嘛……”

  

  上戏又嘟囔一会儿。两个人就沿着夜市穿行而过了。

  广场那边人声未散,远远的还有滚滚弄尘似的音乐声穿过。那穿裂的风卷着歌谣,一水儿地连到街边上,又淌着灌进耳朵里,全是时兴的广场舞歌曲。另一角落里旁靠着大树,是树边的石桩围栏堆起了一旁椅子,上面有三五成群的老人在咿咿呀呀哼着戏曲,吹拉弹唱,竟然样样俱全。

  上戏和怪咖两人只沿着广场一周环绕一圈,便也退出了这个喧嚣地。他们不约而同地喜静,喜欢夜风刮过的清凉而不是人流攒动的闷热。

  但并不意味着所有人皆是如此。例如狂风骤雨般驱逐过的人群,例如在这秋夜里滚烫得快要鸣响的风,伴随着乐声煮进沸水里。年轻和年长的人们追逐着月浪,那些嬉戏的孩童跑进广场舞的老年人群里,在一幕幕漆黑的面庞中寻找自己熟悉的长者,去拉他们的手臂。

  “怎么了?”上戏说,这一幕看起来不免令他感到有些反常。再仔细听,似乎还有高高的熟悉声音,不经意间向他们传来。

  “喏,你看……”怪咖指了指前方。好似真有两个认识的人影了。

  那高个的人影闯进人群中。酒伴仙本就不甚介意,如今看到有这么热闹的一场活动,不由得兴致突起摩拳擦掌。他悄悄混进那群随躁动的音乐声跳得正起劲的老年人群中,先是作为边缘观察了一会儿他们的集体动作,接着,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学会,就紧随着舞动四肢,蹦蹦跳跳起来。

  一旁与他同行的君少天见了此状,痛心疾首:“酒伴仙你有毛病吧?这么大个人你混进去学老头老太太跳舞,跟小孩似的?”说着就高高簇起了眉,一副不赞成模样。

  谁知酒伴仙非但不着急,竟然还笑嘻嘻看比他矮半头的君少天,撺掇他加入。

  一边舞动着四肢小小跳跃,一边拽着君少天的手腕。

  “来嘛,来嘛,一起跳,锻炼身体哦。”

  “你滚吧锻炼个P的身体……”

  此言一出周围的中老年人竟然都将目光转向了这边。广场舞大会堂本是个文明优雅的地方,这经君少天这种素质缺乏的小子一闹,周围的老人都嗔怪地看他们,两人瞬间变成了视角集中的中心。

  酒伴仙有些狼狈地摸摸脑袋,讪笑一阵。老年人见了他到都觉得亲切,不以为怪。君少天自觉没趣只好退出了人流。路边的小孩似乎也被他一句话噎住,小个子的几岁顽童盯着他看了一阵,突然说:“大哥哥讲脏话!”

  气得君少天差点火冒三丈,都想把小孩双腿捉起来丢地上。

  

  酒伴仙摇摇晃晃地跟着中老年人们一遭晃悠。十几分钟后夜幕渐深,这广场舞也要结束了。于是竟还有几位老人争相留下来,掏出卡顿的旧式小米、vivo,想添加酒伴仙的微信。

  “这小伙子脾气好,活泼,人还真不错!”

  大妈们想跟酒伴仙约下一次广场舞,由他领舞。酒伴仙想婉拒又推不开说辞,就看到人群外围的君少天看着他怪笑。

  “唷,中老年人的最爱呀,伴仙~”

  “你敢阴阳我啊,君少天?”酒伴仙故作得意捏着屏幕转了圈手机,“信不信我把你搂在地上打一顿?”说着塞回手机,一只胳膊又搭上去勾住君少天脆弱的脖颈。

  君少天争说自己才不会给他机会。两个人见广场上到处都是零散的老人带着小孩,年轻人并不太多,也没什么意思了,就晃悠悠朝着入口外的街道去走。

  这夜色的清凉没消磨下去他们心中的雀跃感。那大抵是一种异样的雀跃,甚至还带着几分感慨——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来过这样的地方,没在一处安静的小城、一片熟悉的广场上度过某个平平无奇的傍夜。有时候想起广州的灯红酒绿,霓虹漫天,又看着近处那些零落的碎了灯壳、失了色的路灯。像是一种对比又像是记忆深切处的怀念。

  

  交谈的声音太大,稍一转身,几乎就听见熟悉的友人同样传来高高的吆喝声。

  君少天和酒伴仙还没结束他们那场永不停歇的战役。可转过头,却又看见另外两个身影出现在不远方的夜色下。路灯轻轻埋过他们的面颊,一面荧亮一面暗淡。秋夏的风几乎总是沉沉地灌过心头,他们两两相对而面面相觑,一时间连低惨的蝉鸣也格外微不足道起来。

  人群的喧闹淡去了。有三三两两的人从广场上离开,走的时候总是不比来时的那份热闹。分明刚走进广场时还能看到路边铺成方块的小摊,可等回去时已经收了一半。

  先前的两两相组又重新回到了四人。君少天打趣上戏手里的玩具,酒伴仙调侃老怪咖没吃完的那一半烤饼炸串,自己也张罗着要去夜市摊上来份小龙虾加烧烤。又引来了君少天的嘲讽:“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是不是?晚饭吃那么多你也不嫌撑着你自己……”

  “那我这不是一路上走这么久,都消化掉了嘛。”

  酒伴仙不紧不慢回嘴与他打趣。

  “那要不去喝一杯?正好趁着天比较凉快。”

  老怪咖竟然也附和。但酒量不行的上戏忍不住退却,话语间连连推辞。

  不过最终还是仙咖的提议占了上风。几个人散步到广场的尽头时人几乎已经全散完了,只有街道车水马龙的另一边,往往只在深夜敞开推拉铁门的烧烤小摊纷纷摆起了桌椅,顶天的喧闹与沸腾又一度响起了。

  他们四下相顾着车辆。本来也想高呼、大喊,学那些初十七、十八岁的年轻人们一样,可一时间似乎又收回了那些未完的话。思绪在一瞬间被横亘着的车流搅翻,又仿佛五彩缤纷的霓虹淌在脚下,已然融进这城,融进他们这生命令人怀念中的一部分。

  毕竟夏秋之交终末的夜晚依然清凉。仅仅是序幕拉开,便已如此令人怀记而悠长。

  不必惊慌,这夜才稍稍敞开他温良的怀抱。

  

  END.

  2020.12.29 来来回回随性所写。夜间终于完成的一稿,致意2022


评论(5)
热度(31)
  1.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若锦繁歌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