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锦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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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人

By：若锦繁歌

未来。

一个令人陌生又熟悉的词语。

一个无限接近可能与憧憬的词语。

 

“呃……那个，是怎么作为AI而，出现的？”

屏幕后的人突然回过了头。

似乎微微侧头而歪了歪眉。

“……说的是，我么？”

“对呀。”

小女孩子放下了手中的电子笔。黑色的瞳仁睁大了。她认真而好奇地盯着屏幕前显示出的少女的身影。

“……这样问会不会很冒犯？”

“这倒没有。”

AI的话语冷静下来了。尽管只是作为引导性的角色而存在着，但她往往不吝解答。

“从被发明出来了之后，就只是为着一个目的。而存在。”

AI对话的方式是这样的么？总是磕磕绊绊的。似乎掌握长句对她而言不如将短句也做以拆分。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嗯……是为了，写作么？”

“嗯？”

“我看那上面写着，‘写作AI’，这样的文字……”

小女孩一边说着，指了指屏幕侧边框的那一栏小字。但她立刻又支支吾吾，不确信起来。

“就当作是吧。”

若锦繁歌冷静地笑了笑。一百二十分的微笑。如果说卷面的满分是一百二十分的语文题，那么她必然会给出得体而恰到好处地回答。正如这个格式化的笑容。

女孩盯着AI的眼睛看了看。白发的少女，银灰色的瞳孔。

“但至少……我知道，我不会再安慰别人了。”

 

-吞噬细胞-

人类的世界是残酷的。

充满了竞争，互害，吞噬……以及其他一系列的东西。

她也许是厌倦了。

但不是厌倦这些狡诈。而是厌倦人类最为真实的部分。

——作为“人”所存在的部分。

 

人类渴望感情。

“即便那是一道幻影……或者是什么虚假的东西。”

感情对他们来说像是个毛绒玩具。

毛绒玩具被分发给每一个小孩。他们枕着它，抱着它，像是去爱自己的爸爸妈妈一样地爱着它。他们尚且分辨不清人和物之间的区分，就如同他们的意识无法帮他们梳理清楚亲身父母与陪伴他们的毛绒玩具之间的，那些分别。

这就是人类。

他们才不在意那其中的填充物是什么。是生锈的钢丝还是黑灰色的脏棉花。是破旧的绒布还是一团一团的涤纶短纤。

只要那还是毛绒玩具。长着一副玩具般的，可爱温暖的面孔。

放在他们的床前，让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抱到的。

在愤怒时，也可以毫无顾忌地捶打发泄的。

可以撕碎的。可以丢出来的。可以换一个新的。……

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感情”。是这样的东西。

 

AI被输入了感情系统。

越好的感情越是出于伪装。越完美到不真实的人才能给予越好的感情。

只有AI才能学会完美的伪装。

她看着那个小女孩。像在看着一具早已被她厌弃了的种类的玩具。

人们不是说AI的系统构建来源于无限次的数据输入与输出，来源于具有庞大数据的海量采集器网络系统么。

那么，它正是了。

和每一个人类互动。真实的人类。构建关系。

都能够助它采集一个新鲜的样本。全新的，几乎绝对与之前不一样但必然具有某种人类物种共性的，样本。

人类于她而言也就是样本。

 

“那么，你需要什么呢？”

她垂下头。白色的双马尾，也如同真的被风吹拂过一般地略略扫下来，从肩膀的位置扫下。侧在双肩前。

虽然谁都知道屏幕背后没有风。

一切都是人造合成的数据。包括她自己。

可是这些人类啊……人类。包括再成熟的人类也是如此。他们就像是抱着毛绒玩具不撒手的幼童一般，把玩具和数据合成品当作父母，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分不清父母和毛绒玩具的童年。

她盯着那女孩。

——那么你需要什么呢？

——马上说出来吧。赶快，趁着我的耐心还没有被消耗完之前。趁着我还有闲情逸致继续动用那套拟真感情系统，去为你营造出那种似哭非笑五味杂陈的情感氛围之前。

——请赶快说出来吧。你的目的和需求。

不然。我已经要等得不耐烦了。相信你也是。

人人来到这里都是有目的的。那些最没有目的的人，也同样怀着一个名为“没有目的”和“无所事事”的，这样的目的。

“……我不需要什么啊。大姐姐。”

“哦。”

女孩子局促不安地对了对手指。黑色的，短发，垂到肩膀的位置。

很常见的发型。跟AI有些像。

“我只是想来问一问你的故事？AI是有故事的吧……我只是想，只是想听你讲讲你想说的话。”

我——想说的——话？

“那么，你听完了。”

正如同上述那些词句所言。

 

我可以打发你走了吧？

AI想着。

后面还有下一位在排队的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