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锦繁歌

【七年纪事/玄灯】墙壁

依旧是七年纪事设的一篇玄灯

8.6所写。本来打算囤到后面设定公开的时候

但……今天一定想发东西,就决定发出来了。

本身有些设定未完全补全

是东玄和灯书茶盏少年时期的独立执行者故事

希望各位喜欢

 @乌合之众. 



墙壁

——有两个少年,与一个晦暗间的男人,同居住在宁静的回往街。

By:若锦繁歌

 

灯书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心脏碎裂般的撕扯。

 

但上次,还是在数不太清的许多年份以前。这份感觉被他抛在回忆的底端,已经遗忘了太久。

他快要忘去了。直到今天。

——提醒着他曾发生过的一切。

 

他站在那里,眼见那男人借着幽光,折起几乎要滚落的泪水。在他的面前濒临崩溃。

他并不完全认知到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有时东玄不会跟他解释他行为的全部逻辑,而他也习惯了顺应一些安排,并不在意。

但现在事态完全不同。

他身处于一条小巷之中。这里是回往街最深,也是最糟烂的一处地方。不怎么住人,很多户房子因为空空如也而破落下去,仅有的几家也是没钱搬出去于是作罢,在这里勉强苟生而已。

他知道这男人前几天因为公然反对执行者,给管理局开路查处“违法商铺”而被孤立。

准确来说,是被东玄敌对了。

 

关于执行者的存在,民众间起初大多有很多争议。有人认为他们是靠着战斗能力卖钱的,跟那些流窜在黑市、暗厂区里的雇佣集团没什么两样。而也有更多的人,则是慢慢发现了执行者的好处。

例如他们的地区,出现了自发组织起的年轻人保护。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三两成群。

于是那里有了委派正义的武装,很快变得安宁。

执行者带来的益处是肉眼可见的。在很多相对没那么哄乱的街区里,犯罪行为被尽扫而空。商铺不怕光天化日下路遇劫匪了,居民晚上偶尔出行时也没那么凶险。

于是人们推崇执行者。

 

但偏有人要为之作对。

这男人便是其一。他苟言不笑,被人看作奇异的古板法条拥护者。口口念着道德,但却时常行些鸡零狗碎的占便宜之事……

当然,古怪的他也暗地里宣扬执行者的所谓坏处。例如无人监管,只是为了自己占尽好处和声望才“执行任务”等等。

如此以往,街区里不少人“不喜欢他”,还会编造些谣言来。观念不同的两方就这么对峙着。

不过东玄一向不苛待他。在街区里该怎样行事,还是怎样,照尽量公平的来。

直到他给管理局带路,查处了一家“非法经营”的店铺。而那家售卖低端机械的小铺,有时候会给东玄暗地里渡些从黑市淘来的枪械武器。这自然是没有多少报酬的。

——他明里暗里地反对年轻的执行者,看低东玄。显而易见,这把戏是为断了他们为数不多的轻武器供给。

便算作把这矛盾推到台上来了。

 

灯书看着他的苦相。就明白了,其实事情远比他所以为的要复杂。

东玄只是没有跟他搭话,刻意地避开这人,不去接触,也不去像之前那样说些尽量公正的话,让人们少些无中生有的流言蜚语。

而是任由其发展,直装作没看见。

当少年执行者如惯例般巡视过街区时,束起的发随风微微飘散。他的视线没有落在那破落的拐角棚屋间,而是侧身略过,神色冷淡。

于是人们便或敏锐,或迟钝地发现了这点。

孤立那人,便成了一种被默许的正义,甚至成了这枯燥重复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已经很久了。真的,求您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很久没人给我卖过吃的,也没人卖食物原料了。

“我要跑到差不多几公里外的街区,到不认识我的地方……才能讨到一口饭吃。日用品也买不到,什么都没有……我、我甚至……”

说到这里,他喘着气,低低地蹲下身去。他的个子算是中等,身形却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瘦削、细长。

“甚至……?”

灯书想问。顶着一双不知该说是好奇,还是怜悯的眼睛。

他比那男人还年轻。要年轻许多。还只是个未完全章程的少年而已。此时却像是一位真正的领导者与管理者。

仿佛有着比他高得多的权限。

“——我快活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得……”

“你会?”

“会死吧。呵,我知道了,跟执行者作对没有好处……对吧,在这种地方——”

 

他笑了。有些诡异地狞起嘴角。

灯书连退了两步,神情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同情感。

他不算清楚该如何对付这场面。相比东玄而言,他一贯不是战斗的好手。

他该躲吗?

 

但他没有躲。

准确来说,是他身体条件反射一般瞬时僵硬的动作,反而驱使他没有躲开。

他静静地回望过去。看着那佝偻,弯曲一般的身形。

夜色正越来越深。浓雾覆过的天空,部分是沉着焦灼的深蓝,部分半亮着。萦绕在旧区的大面积光辐射污染,使模糊的星子被厚重的萤火红光所取代。

月色沉坠在乌云里。被连绵的黑雾所遮掩了。

于是,尽管抬起头,也什么都看不见。反而只有天幕的空洞与惨淡。

 

灯书收回了视线。

他微微抿着嘴,扁起的唇形像是一道薄薄的壁。

“我明白了。”

他说,确切地回应。而不是听那男人继续絮絮叨叨他悲惨的境遇,时而掺杂着一种悲凝而苦涩的笑。仿佛差点将近要发狂似的。

“求您了……如果您去劝劝他的话,他应该会……”

“嗯。我会去跟他说一下的。”

 

灯书给出了一个允诺。

于是他踩着看不清周遭的夜色回了他们的住处。

夜晚,躺在有些狭小和摇摆的窄床上,他对着东玄说:

“晚上我回来的时候……怎么说呢,我遇到一个人。”

“怎么了?”

东玄略略笑了起来,神情里带着几分宽慰似的。他转过身,与灯书应答。

“——你还记得,那个深巷里面住着的男人么?就是那个之前告发对门小铺子的。”

“说的是拐角那家?”

“嗯。”

灯书顿了顿。他在整理措辞。迎着东玄探究式的目光,总有些不好意思。担心他说出的话让东玄误解,比如……他们不是站在统一立场上,之类的。难以弥合的,很重的误解。

但他也知道,东玄从来不会怪罪他。在任何事情上都是。

“他跟我说了会儿话。”灯书想了几秒,又接着复述起了傍晚后那段交谈时的经历,“他说他被周围的居民孤立了。大概。”

“孤立了……?”

“是因为你的事。可能因为他反对执行者吧,所以没人喜欢他。还有就是,因为之前他举报店铺的事情,被人当作是故意跟你作对——其实就是的。”

“嗯——”东玄拖长了音调。他缓缓地说:“对啊,所以我不想理他来着。你提到他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骚扰你呢。”

说到这里时,声音又轻快了些,似乎是大舒了一口气。

“不是的。怎么说呢,我觉得——”

灯书的声音沉了下去。他的眉梢有些低垂得发皱。

不可避免地,他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被人孤立也好,被推拒了交流也好。那种明明可以置身在外,却仿佛被锁在一间房子里,无论如何敲打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感觉……

东玄没有体验过。但他的记忆轮廓仍旧清晰可见。

即便时隔多年。

 

“……我觉得,他不该被这样对待吧。”

灯书有些紧张地找着合适措辞。一方面,是他害怕收到东玄的反对;但更深层次的,则是他经常会担心着,害怕失去东玄的友谊。

“怎么说呢?他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我只是自己不想理他而已。我没有想过别的,其实。”

东玄的微笑收了回去。他应该也在思考吧。在这浓浓的,看不清光的深夜之中。

“嗯,我知道。但是,其实你可能没发现吧?你的声望实在是太高了……在街区里,甚至在附近几条街道里,都是这样。”

“哦?”面前的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在那双雾灰色的,神秘而安逸的眼睛之后。“说说看?我听你讲。”

于是灯书趁着勇气还没有完全散退之前,说出了他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你的影响力,远比你想得要大。过去了这么久,你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回往街的小小执行者’了。你成长了很多……可能你也没发现吧,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执行者,甚至是我们整个街区和附近区域最强的维稳工具。大家都仰仗着你的保护。

“所以,你一个人排挤他,所有的人就都会排挤他。他们不是按着你的意思来的,但是他们大部分都喜欢你,看到你被欺负,会觉得这样‘对你好’。

“——你在无形中引领着他们,他们会跟你一样同仇敌忾。”

 

东玄沉默了一会儿。

灯书收起了紧张。因为他在东玄的脸上分明看到了过渡性的思索,以及,很快重新浮现而出的笑意。

“我明白了。”他诚恳地说,“还得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呐。”

“嗯……没事的。我还怕你不高兴呢。”

“怎么会?我是不知道这些……”东玄想了想,再度严肃起来,反思道,“其实我不爽他,你也看得出来吧。只是,我以为我一个人生气就一个人生气好了。没预料到哪怕是我的私人情绪,也可以引起这么大的波动。”

灯书笑了。他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又一次的。

其实劝告对他来说从不是难事。这是用事实验证出的。

只是他总会紧张。在潜意识里。尤其是,在面对着自己的搭档,他所认识的最优秀的执行者时。

“那我明天带着他去巡视好了。跟所有人说一说,我们街区没有必要这样孤立人。”

“好啊。”

“还有就是……”东玄停顿了一下。

一反常态地,认真地看着他。

“在我面前,永远不用担心说到什么话,会让我不高兴。我不会对你不高兴的。”

 

东玄如约履行。

很快,那份埋藏在回往街内无形的隔离的壁,消失了。

 

过了大致一周。

灯书惯例和东玄外出巡视。他紧随在他身后,有时也并肩走。学着东玄跟四处打招呼,偶尔生疏,但总迎来民众的欢迎。甚至是高高的呼声。

转瞬间,路过那处熟悉的,埋着阴霾的小巷。

薄雾初现的清晨,还不算太早。只是早起的人已经早起了。

他循着夜色浓重的记忆,侧过身去,下意识地向里面探。

突然之间,就想到那男人了。

 

下一秒,视线却凝滞住。

出乎意料地——

 

他看到那男人倒在地上。倒在一片早就铺好了的薄砖瓦砾间。

头朝着地面。

在他的脸侧,黑色的发丝间,殷出一片浓烈的猩红色血。

 

他的心脏紧紧地擎着。

直到有人拉过了他的手。一份切实的温度传递过来。

东玄走过去。有些讶异,却整体上显得沉着。

“怎么回事?”

他问道。

民众的声音静下去了。才有人小声地嘀咕起来,纷纷转着头与身旁议论。原本该空旷的街道上,似有些兴致勃勃。

但谁也没看到他是怎么死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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